【碧蓝档案·同人小说】不知火花耶,开始依赖

  • 来源哔哩哔哩
  • 日期 2023-06-27 00:0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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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个人翻译自Pixiv同人小说:

/nov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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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响,我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一碧如洗的天空中,那个纯白的东西缓缓飘过,悠悠划出一道弧线。

精神与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安静,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向它伸出了手,即便知道自己不可能触碰到,但还是伸出了手。

袖子挽着,重力牵引着汗水滴落;浸湿的内衣紧贴着皮肤,好难受。

想要遮住刺眼的光芒都做不到,我闭上了双眼,使它从视野里消失。但强光就像要把它烙印在我的眼皮上一样,炙烤着我的虹膜。

灼热在一点一点向我逼近,向我发来责难。

——那是一段如同被灼热诅咒的记忆,诅咒缠绕着的时间至今仍然将我与那段过去紧密相连,无法逃脱。

甩出的手臂飘在空中,我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一定是在某个漆黑而强烈的地方,可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我很害怕。

然后一切就像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了一般,归于寒冷。

指尖好像结冰了,脊椎似乎碎裂了,我的神经被冻结了。

啊啊,又是这样。

我没能触碰到它;仅凭这种感觉,便足以让我认知一切了。

像是打铁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我马上明白了,那是下楼梯的声音;我一下子把身体蜷缩起来。

铮、铮,脚步声很有节奏地持续着……最终停了下来。在我的隔间前,他停下了脚步。

「……哟」

「有什么事吗? ……老师」

「我担心你会不会冷,来给你送点东西」

说着,老师就从格子的缝隙间塞了什么东西进来。我看了看,似乎是罐装咖啡。

「喜欢咖啡吗?」

「……」

「我还蛮喜欢的。虽然不太能喝苦的东西」

咔嚓,是打开易拉罐的声音。接着他就拿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您打算做什么?」

「打算做什么?就是来送点东西嘛」

「——哈,别逗我笑了。不……您,并不是来取笑我的吗?」

「……」

「您不是把我当成白痴蠢女人,为此来取笑我的吗?」

听我说完之后,他稍作沉默,然后仿佛理解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

「……看来,时间已经足够了呢」

「什么时间?」

「让你自责的时间。我觉得已经足够了哦」

自责。这样吗,我是在责备自己吗。

——不,不是这样。我没有在责备自己。

是因为有别人在指责我,就算我认为不该如此,我也只能默默忍受这个道理。

「……这里真冷啊」

「毕竟是地下呢。毛毯的话倒还是有的……您要用吗?」

「不用,没事。我刚才到这之前跑了一会儿」

「跑步吗?  您还真是雅兴」

「不好好锻炼身体的话,万一出意外的时候就动不起来了嘛」

「……」

「花耶你————有什么爱好吗?」

「没有」

「真冷淡啊。真的没有爱好吗?」

「……将棋和国际象棋。还有咖啡」

「那坏了,要是我挑个更好喝的咖啡过来就好了」

「都罐装了怎么好喝!」

说着,我冲着他把易拉罐投了回去。真想把这些格子给缝上。

像是在戏弄我一样的声音。不知道特地来给我送罐装咖啡这种纯粹的找茬行为,是他出自有意还是无意;不过要是连这些都意识不到的话,那也够厉害的。

而且,就算不特地去尝我也能估计出个味道;这种东西,和我平常喝的东西一比,简直和泥水无异。

——更何况,收下他送的东西这件事本身,就让我的自尊无法容忍。

……被我这么投回去,他肯定会生气的吧?还是说,会摆出往常那样困惑的表情,来让我无地自容呢?

不论如何煞风景这件事都是不会改变的;我这么想着,向他看去。

「——喔,好投」

然而他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他很开心地,绽放了笑容。

「……」

为什么会高兴?

完全不明所以。

「从缝隙里飞出来了,投得可真准啊」

「……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到」

「我可做不到。不愧是花耶」

「————!」

这令人不快的声音——

我用力地用拳头捶铁栏杆。

「——就这种东西!」

「……」

「——就这种东西,就能代表不知火花耶了吗?就能作为超人的资格了吗!?」

「……所以说,什么是超人的资格?」

「……!那是……!」

「那是?」

「无所不能、被部下拥簇、完成工作、能够在任何事上左右逢源、就算不经练习也能理所当然地圆滑处理事物、以及最为重要的一点——被人信任。将一切都理所应当地纳入手中的人,即是超人」

「那种人不存在的啦,在地球上任何地方都不存在」

「存在的。就在地球上的,这个地方」

「……」

我死死地握住栏杆。实在过于用力,栏杆变得稍稍有些弯曲。

但即便如此,也完全不足以把我从这个地方带出去。

弯曲的地方,看上去有些凄惨,我放开了手。

「……如果不是来嘲笑我,那您是来做什么的?不可能真就只是为了来给我送咖啡吧」

「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孤单」

「孤单?我?——哈,别逗我笑了。难道您以为仅仅如此就能让身为超人的我认输吗?」

「——毕竟,你并不是超人吧?」

「……」

怎会如此。

我没料想老师会说出这种话,竟一时语塞。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

「————」

这种想法——简直就像是觉得只有老师会认同我一样——。

简直就像,在依赖他一样——。

「……」

我从心底,感到恶心。

「花耶」

「什么啊」

「感觉你身体不太好」

「烦死了!」

哗啦,铁栏杆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然而,他一直在盯着我。

这让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有些想吐。

我移开目光,总之是不想与他对视;我看着墙壁。

「烦死了——,为什么你要用那种,像是看穿了一切一样的——!」

「没有看穿啊。而且,我对花耶,到底了解的有多少呢?」

「——啊,哈哈,是哦。你根本对我一点也不了解!  可是,你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来和我说话呢?

不知为何这句话没能说出口,我闭上了嘴。

不可理喻的男人。他是在触碰我的逆鳞吗?

「……」

不,我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到那种意图;下意识对上的视线,将其悠然地讲述出来。

这个人,只是没有恶意地,专门为了和我说话,才站在这里的。

这种事情我是明白的。不,可是,所以我才——所以我才愤怒到这种程度的吧。

「为什么……」

「……」

「您,为什么——」

「……」

「……——!你说话啊!笑话我是个蠢女人吧!轻视我是个傻女人吧!或者说把我当成可怜的女人来同情也可以!可是你到底,为什么!」

「花耶」

「!——」

「——我并没有把花耶当作是笨蛋,也不是为了嘲笑你、或者同情你才过来的哦」

「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我刚才说过了嘛。我只是,担心花耶会不会孤单,所以来和你说说话而已。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有些同情吧——但就算这样,我也并没有打算来责怪你」

「……」

「而且,花耶讨厌那样子吧。所以真的就是……想稍微,来和你说几句话」

我的身体仿佛逐渐失去了力量。

就像是被糊弄过去、或者像是遇到了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的丧失感。我至今为止的过去如同土崩瓦解的忘却一般崩落而去。

真的只是——想听听我的话?

「那,这对老师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没考虑到那个地步呢」

「……」

难以置信的男人。如果没有什么强烈的理由,是没有必要来探望被关押在矫正局里的我的吧。

而且——我还嘲讽诋毁了他。为了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特意去做这些呢。

「……」

「……咖啡」

「诶?」

「还是给我吧。虽然是劣质的咖啡豆,那也比没有要好」

「……好好好」

「还有——」

「——」

「——我渴了,仅此而已」

想着随便聊点什么吧,我就谈起了不久之前的话题。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要抛出这个话题,大概一定是想向谁去坦白这一切吧。

总之,我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开始讲了起来。虽然已经有好几天完全没有开过口了,但是说的却出乎意料的流利。

就在不久之前,联邦学生会组织了一场友谊赛。其实也就是身为学生,应该以体育精神为宗旨来加深彼此的友谊,于是就在联邦学生会内部组了队,举办了一场棒球比赛。

「……花耶是什么位置?」

「我是投手」

「也是。刚才的投球……投罐?很厉害啊」

「因为我练过的」

练习。没错,我拼命地去练习;我绝不能在全学生会成员瞩目的投手台上丢人。而且——因为在对面的队伍里,有她在。

联邦学生会长。我认为这是一个能让她跪倒在我面前的机会。

「晚上,我就在没什么人的公园里练习」

「花耶一直给人一种能圆滑处理任何事情的印象……原来一直在努力的呀」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简直就像把人当作是——完美的超人一样」

我不停投球,一直到深夜。为了能漂亮地投出去,我花费了几天的时间在网上研究投球的姿势;看来我是个不开窍的女人,耗费了比想象中要多得多的时间。

「说真的,我还以为我们能赢呢。毕竟就算在那段时间,学生会长也一如既往地处理着每天的事务」

「……也就是说」

「一败涂地。那种人才称得上是,完美的超人吧」

她轻而易举地就把我投出的球打飞了;强力的一击,把球以骇人的速度击飞出去——

「——那之后我就不太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没能撼动她一丝一毫」

「……」

「不过,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有些接受了。在心里的某个地方,我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会长那样的人;正因如此,当这一切展现在我眼前……我其实也挺服气的」

至今,那副光景仍然像是噩梦、或是说像是希望一样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

飞上天空的棒球,我向它伸出了手,活像是试图接近太阳的伊卡洛斯。

那一天,我痛彻地认识到了现实。

「……即使这样,花耶也还是想变成那样吗?」

「——毕竟,我很不甘心啊」

「……」

「是不是不可饶恕啊?那个人就像天生的一样,什么都会,就算不经练习也能打出本垒打,也能以三者三振压制对方;而我呢?拼了命去努力也只落得一个被本垒打直接出局的下场。这让人怎么才能不泄气……这让人怎么才能忍啊……!」

为什么她可以,而我就不行呢?就因为她是她、我是我吗?

——难道因为这种话,我就会去死吗?

「所以我想要去证明,我能够成为超人。只要许下想要成为的愿望,只要去努力——我就能够成为」

「……然而,你错了?」

「从结果来看的话确实如此,我没有能力,没有人望,也没有才能。我所拥有的只有野心;可是在野心也已经腐朽的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只有这惨淡的末路,还缠绕在我的身上。

丑陋地活着,然后丑陋地消失。到了现在就只能一个人在地下监狱里自娱自乐,这里除了一个可悲的我以外什么都没有。

「花耶」

「……」

「我要对你说一些过分的话,也许会让你的心里感觉到刺痛;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并接受它」

听着这令人不快的开场白,我和他对视。视线交错,他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我直率地如此想着,脸颊有些发热。

「你错了」

「……」

「你看,就这是样。每个人都会去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为了将空洞填补而去挣扎正是所谓人生。可是,在大多数情况下那个洞都是填不上的;毕竟……那是自己没有的东西啊」

刺痛,出乎预料的疼痛。

那种事情我知道的。我明白的啊。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但即便如此我也想继续前进。就算从结果来看是错的,可我只是想继续前进而已。

「——你,孤身一人前进得太久了」

「……」

「你觉得什么事情都能自己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能按照你的想法进行。你觉得就算自己做错了也会有谁能来指正,你深信大家都会来追随你,都会在背后推你一把。可是,如此优秀的人,就算在超人里也是不存在的啊」

「——!那,会长是……!」

「我虽然不太了解会长……但是,她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

「因为她能够相信别人,能够去拜托别人,所以就算做错了也能继续前进,在困扰的时候也会有人在背后推自己一把。而那种看不起别人、把别人都当成是笨蛋的人,谁会认为她是超人?这种人——虽然我不敢断言,但也不认为她是超人」

说完,老师从怀里掏出来了什么东西——越过铁栏,把它递给了我。

我一下子伸出手,把它接了过来。

……是手帕。

「今天能和花耶说上话太好了。我还会来的」

「……老、老师」

「怎么了?」

「您————为什么……」

「……」

「您为什么不冲我发火,不对我降下惩罚啊!?」

他听到了我的恸哭——但却转了身,沿着走廊离去。

我想要立刻得到他的回答,我扑到铁栏上,想要去追上他。

能看到的只有一件宽大的白色西服。可是他却变得越来越小——像是在猫着腰,留下了一句话。

「——毕竟你的自责,其实已经结束了吧」

「————————」

铮、铮,如同来时一样,他走了。

他逐渐从我的视野里淡出,变得看不见了,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随着轻微的啪嗒一声,我终于理解了他为何递来一张手帕。

一周之后,我接受条件——也就是在夏莱劳动——获得了假释。听说是老师去帮我进行的交涉,似乎引来了一些批判——不过我还是以晚FOX小队几天的形式,久违地接触到了外面的空气。

因为是直接把我送到夏莱,所以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我就被撵到工作地点了。在忍耐了一段很长的电梯之后,我直接到了老师的办公室。

「哟,花耶。等你很久了」

「……好久不见了,老师」

「我不知道怎么冲咖啡,一直都喝的条装的。不过你难得来一次,我就买了研磨机,能帮我看看吗?」

「……」

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他与对待其他学生无二的举止,样子令人忍俊不禁;但我也只能强忍住笑意。

「老师,在那之前我想先问您。为什么要让我来夏莱?」

「不这样的话其他孩子似乎不会认同你呢。这是特殊待遇哦」

「为了我这种人…吗?」

「嗯,为了花耶」

「……」

我在心中敲打了略微感到有些开心的自己,强行找回平常心。

——怎么我这个人,只是从老师那里得到了一些优遇,就情不自禁地开心呢?

我走到他身边,嘎吱嘎吱地磨着咖啡。看起来真的是一台新机器,一尘不染的。

「趁着冲咖啡的时候我想问一下,因为今天的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出外勤了」

「我跟着您去就可以了?」

「在这等着其实也行……怎么说?」

「不用,我跟您去」

至少应该让他看到我好歹有在反省的态度吧。如果要是在老师在外奔波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屋里喝咖啡,可能劳动时间就要延长了;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喝完咖啡之后就走吧。啊……对了」

「?  您怎么了?」

「我想,稍微往里面加点糖」

「……」

说什么「喜欢咖啡」啊。

这个骗子。

到了外面,久违的空气有些新鲜,我的肺部像是得到了满足。

是因为至今一直在潮湿的室内度日呢,还是因为喝到了上好的咖啡呢。

不论怎样——我紧贴在老师身边,到了外面。

「去哪边转转呢?」

「还没决定」

「……」

真是个随便的男人。

「说到底,为什么老师要来巡视呢?如果发生什么事件的话不是立刻就能知道吗」

「嗯。不过,如果在外面的话说不定能尽快一些赶到……像这样走走的话,意外地也能了解到学生们的日常,蛮开心的」

「喜欢视奸?」

「好过分的说法」

他没有介意我话里的刺,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这样一来,我也仿佛是狐假虎威一般紧随其后。

——这种视角的基沃托斯对我来说有些新鲜;我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是一直在发生各种事件的地方,我还以为会更加荒废。枪击和纷争在各种地方相继出现,我还以为已经丝毫没有治安可言了。

然而却并非如此,总感觉是一个充满了鲜润的空气的地方——我心里变得有些伤感。

「……」

为什么我克制不住地伤感呢?为什么目睹了和平的基沃托斯,我会不由地感到不安呢?

我应该安心才对。看到如此运行中的基沃托斯,我理应放下心来才对。

然而我的心却与这种思考背道而驰——一步一步地沉了下去。

「今天真和平啊」

「……是呢,世间安宁,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你这说得就跟好像想要发生点什么一样」

「我可没这么说。可是,但是……」

「花耶都从代表上退位下来了,还是觉得和平很不入眼吗?」

「————,烦死了!」

鸟惊叫了一声,飞走了。

像是在害怕我一样——像是在恐惧我一样,我喊得如此大声。

「为什么要这样踏入我的内心呢?看到我因此难堪的样子,您是乐在其中吗!」

「没有乐啊」

「那您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非常痛苦啊」

「……」

「大概,我和花耶也有一些相似之处吧。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很能理解你」

「——哈,我和您有相似之处?怎么可能。我就是我,并不是您,您是不可能理解我————!」

「可是,真的这样吗?」

「————」

我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

从代表退位,基沃托斯迎来和平,我会觉得这很不入眼吗?

完全不对。怎会如此。不可置信。毕竟我就是为了让基沃托斯变得和平才把凛从代理的位子上拉下来的。如果我退位就能迎来和平的话,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本应如此。明明本应如此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超人;这一点,花耶其实最明白了。就像无法证明的乐园一样……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神」

「烦死了……」

「怀抱着无名怨愤,我担心花耶什么时候会不会就爆发了。仅此而已」

「烦死了……!」

「花耶」

「烦死了!」

一狠心,我把老师撞飞了出去。

我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这个扭曲而歪斜的世界。

————所以,我,没有错。

「好痛……」

老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就那样盘起腿来,看着我。

「烦死了——我真的!最!讨厌你了!」

「没事,讨厌就讨厌吧,就算不喜欢我也没事」

「为什么要来管我啊!?是你那拿手的博爱主义吗!?还是说出于『身为老师』这种大义之名!?要是这样就别做了啊,不做这些也可以的啊!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只会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要再管我了啊!」

「————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看到花耶伤害自己,我也会感到痛楚的」

——不明所以。

我在伤害自己?那不可能。我是我,不是任何人。

所以就算我受到伤害,老师也不可能受伤的。

「所以说这是我的,利己主义,我看不得你受到伤害;因为我讨厌这样。这和身为老师或者身为大人没什么关系……花耶」

「……」

「因为你在哭,我只是想让你笑起来,仅此而已」

一回到家,我直接把枕头往墙上扔;砰的一声之后,就那么掉在地上。我看着掉在地上的枕头,没什么道理地变得烦躁起来。

在那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天也黑了,我就回到了好几个星期没回的家——一座小小的独栋,作为超人的住居来说可能有些紧凑——。

——想到这些,我一拳打在了墙壁上。皮肤擦破了流出了血,我却完全没有感到疼痛。

心里乱七八糟的,没办法好好思考。没什么道理地,我感到头脑一阵充血,没忍住又一拳打在墙壁上。

有些皮开肉绽,墙壁沾上了鲜红的血,我稍微冷静下来了。

……好痛。擦破的皮肤火辣辣的痛,还有些发麻;痛觉再次回归了我的身体。

「————哈、啊……哈——哈————啊」

我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冰冷的空气在肺里出入,有些舒服。

接着,我吞了一下口水,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但是也不用去跟谁说什么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我走到床前,看向窗边。

——那种事情,我当然明白的。就算没人告诉我,我也比谁都更明白。

只是,我只是没办法承认而已。

我肯定是错了。我肯定是失败了。我肯定是已经扭曲了。

但是,要是我承认了这些,那就像是在名为不知火花耶的女人至今为止的人生上烙上印记一样,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怀抱着自尊心就这样溺死的人。被膨胀的自尊心拉住双腿,我甚至连呼吸空气都做不到;明明就这样窒息着然后死掉就好了。

我做错了什么,我当然明白。

我哪里失败了,我当然明白。

我为何而扭曲,我当然明白。

就算如此,我也只是没办法承认而已。所以我才不想面对。要是能就这样合上盖子,躲在箱子里溺死就好了。

——可是他——老师——却说,想让我笑起来。

开玩笑;就算是开玩笑我也笑不出来。要是发自真心的话那就更笑不出来了。

我能做到的只有嘲笑。我的人生就像是一个小丑,只会被抓着失败之处千夫所指、落井下石。

不得要领的思考化作漩涡,把我的脑子搅得一塌糊涂。明明想要就这样干瘪然后消失掉,但喉咙还是会渴,肚子还是会饿;这是我无法逃脱的,自己还在丑陋地活着的证明,无法忍受。

明明就这样死掉就好了。或者说天上砸来一颗陨石什么的让我失去意识就好了。明明要是闭上眼睛就再也不睁开,就这样停止呼吸就好了。

尽管如此,我脑海中还是没有浮现出自杀的念头;毕竟实在是害怕。因为我还是不想死的。我害怕着自己的连续性戛然而止。

如此恐惧着过去的烙印,同时却又无法舍其而去;我就是这种半吊子的女人。毕竟没办法啊,害怕的东西就是害怕。

呼出的气息在震颤着。我有些想吐,要是可以就这样吐出来的话该多轻松啊;可是胃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吐,我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就在这时,突然哗啦的一声。

我下意识地把身体蜷缩起来。在我意识到有人往我的屋子里投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那是什么了。

——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的导线,尽头连着的是一根粗大的茶色棒状物体。

炸药?为什么往我家里?把玻璃砸碎扔进来的?

我的理解速度跟不上了。然而现实就这样被描写了出来,我慢慢理解了一切。

不知道是谁往我屋里扔了炸弹。而现在,它看起来就要爆炸了。

脑中浮现出来的无疑只有一个字——

死。

有了这个的话,我就可以死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我就要被炸死了。我的体质还没有强到那种地步,我会死的。我绝对会死的。

我想让自己爱上这个炸弹,睁开眼睛盯着它;紧接着干涸的嘴巴就强行地活动起来。

「不要啊啊啊————!!!!!」

「————不要!我不想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不要啊!  对不起!  对不起!!!」

不要,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丑陋地紧紧抓住生命。还来不及发呆,我刚才的愿望就轻易地碎了一地。

救命。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救救我吧。

舌头也不听使唤,一下子被牙齿咬到了,剧痛让我的大脑稍作冷静。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引线燃烧殆尽。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

「…………」

「……………………」

我咬紧了牙,死死抱住被子,一动不动。可是我却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感到灼热;我好像还活着。

「……啊,诶……?」

试着睁开紧闭的双眼————什么都没发生。

我看错了,那不是什么炸药。那只是个爆竹,只是爆竹炸开了。

——扑通、扑通,我的心脏跳动着。血液在身体中循环,我起了身。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恶作剧也太过分了。

明明想这么说,可我却张不开嘴。

我害怕得动弹不得,舌头颤抖着变得很笨,指尖硬硬的发麻。

「哟——!  我把她丢人的哀嚎给录下来了!」

「恐怖分子给我滚出基沃托斯!!!」

「我们不需要你!  什么用恐惧来支配啊!」

「是你自己在害怕吧你这臭婊子!」

「不知火花耶滚出基沃托斯——!」

「滚出去——!」

「不要小看附近的居民啊!」

「——呜哇,不好瓦尔基里来了!  快跑!」

「上工也太快了吧!  不是听说都是酒囊饭袋吗!?」

「听说说到底也只是听说啊……喂快点收拾东西!」

「等一下我三脚架合不上了!」

「为什么录个音要支三脚架啊!?」

房子外面叽里呱啦一顿吵嚷——回过神来时,她们已经不见了。

「花耶,我进来了哦」

听到这个声音,我一下子睁开了眼。

「……」

我裹在被子里蜷着腿,瞄了一眼门的地方。门立刻发出了响声,轻易地放过了他的侵入。

「——!  花耶!?」

他看到被砸碎的窗户,赶紧朝我跑了过来。

「……我自己干的」

「把玻璃砸碎了?  花耶干的?」

「对。我闹脾气了」

「那为什么碎片都往屋子里面掉?」

「……」

「爆竹壳……是谁扔进来的吧」

他慢慢地靠近我。不要,不要过来。

——不要看到这样的我。

「花耶」

「请不要过来」

「……花耶」

「不要喊我!  我不想看到你的脸!  出去!」

咯吱咯吱地响起了踩到玻璃的声音;老师并没有回避,而是强硬地接近着我。

「不要,不要过来——!」

「————别吵,看着我!」

「……」

他连着被子把我给抱了起来;感觉到了别人的身体,我的表情有点难以维持了。

就像还没有认清楚一样,就像还没有注意到一样,就像还不明白一样;我明明骗了他的。

——我闻到了他的味道;是我喜欢的,蓝山咖啡的味道。

「你在忍什么啊」

「忍……?  我吗……?」

「花耶现在哭出来就好了!  哭!喊!都可以!  要是不想被人看见我就回避!  你绝对不能变成哭都哭不出来的大人啊!」

「……」

「没有比变成哭都哭不出来的大人更痛苦的事情了啊……所以我不想,让花耶变成那样。该伤心的时候就伤心,该痛苦的时候就痛苦;不然的话,在真正开心的时候,就开心不起来了啊」

他的身体死死地贴着我。

……真烦啊这人,真想让他闭嘴,这种事情我明白的啊。

但是我不能哭出来啊。如果哭出来的话,就相当于我承认了一切了。

眼泪只会成为失败的佐证。所以,我不可能让那种东西流出来——。

「……花耶」

「就算讨厌我也没事。所以……至少要让我看见,你能够轻松地活下去。不然的话,我还怎么能当得下去老师啊」

「啊————呜……」

一点小小的呻吟漏了出来。或者说,那也许是我的悲鸣。

原来人是这么好懂的吗。我还以为再也解不开那个死结了,结果他却非常容易地,为我把它解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样啊,我理解了。

「我、我…我……」

嘴不能很好地动起来。但即便如此,我也要想办法向他传达。

我不像样子地动着嘴唇。

「我、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要被杀掉了……!」

「嗯,一定吓坏了吧」

「我想要,有人来救救我。但是,哪有人,会救我这种人……」

「有哦,有我在」

「……那时候,我想过了。拼命地、丢人地,一边哭喊着求助……的同时,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是什么?」

「是,老师的脸——」

「————」

「为什么是老师呢?为什么一定要老师来救我呢?我这么想着,像个笨蛋一样想着,又笨,又不明所以……又丢人,又悲惨……」

「……」

「……但是,老师抱着我,感觉,非常安心。这是不可饶恕的。我的心里就像是各种各样的东西都炸开了一样……」

「是吗」

「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我……」

「……没事的,我全都会听着的。一点一点慢慢说吧」

说着,老师更用力地抱住我。我挣脱掉被子,也抱住了他。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这样最能让我安心下来;没办法,实在是无奈之举。

我嘎吱嘎吱地磨着咖啡豆,芳香的气味钻进鼻子,让我感觉很舒服。

这个瞬间令人无法忍耐。能够独占这份最为芳醇的时间,更加令人无法忍耐。

只要许下愿望,只要为了实现它而去努力,任何人都能简单地得到幸福。所以,就算对我这样的人,幸福也会平等地到来吧。

……但如果,就算许下了愿望,就算为了实现而去努力了,还是有无法得到的幸福的话呢?

「……」

我可能还是会像那天一样,就算知道自己无法得到,也还是会一个劲地伸出手吧。

一定会那样的吧。希冀着无法实现的愿望,我并不能从中感到幸福;毕竟,所谓愿望,就是要能够实现才可以称之为愿望。继续盼望着无法实现的愿望,也是没有意义的。

尽管如此,如果那个愿望能够实现的希望的话——我一定会……

那大概是,不破坏掉这个世界,就无法纳入手中的东西吧。

「老师,您的咖啡」

「喔,谢谢」

「两管砂糖,可以吧」

「完美。帮大忙了」

咚,我把咖啡放到老师的桌子上。然后把另一只手上的咖啡放到自己桌上,回到了工作中。

在我家里发生的小小事件,那之后已经过了几天。主犯被瓦尔基里轻松抓获,送到了矫正局。大概没多久就能出来了吧,已经去学校了都不奇怪。

录有我的悲鸣的数据,似乎在社交媒体上成为了话题。毕竟那么光明磊落地立于人前的我,居然在丢人地乞求着饶命什么的。作为结果来说我几乎不能出去到外面,住址也简单地曝光出来——现在我都几乎没有出过夏莱一步了。

说到底要窝藏我的是老师;他说至少先等热度过去,还断言在劳动时间结束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照顾我——有一个没人用的单间,理所当然地就成为了我的房间。

反正在家里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帮我留出了私人空间这一点至少可以说是帮大忙了。如果是夏莱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人扔爆竹或者炸弹什么的进来吧。

所以今天我也在给老师的工作帮忙——继续着我的劳动。

「老师」

「怎么了?」

「请……我……」

「……诶?什么?」

他说着,看着有点糊涂。就像是蒙混过关一样让人火大。不过,一定是因为我的声音太小了他没有听到吧;最起码这个希望他能听清。

——为了没有听到我的话的老师,我无奈地重复了一遍。

「请抱抱我……」

「——好好好……」

老师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开双臂;不经任何思考,我扑向了他。

硬硬的,有男性感的体态。我的衣服染上了他的气味;他的身体,和那个时候没什么变化。

他的胳膊环绕到我的背后,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我。

——只要这样的话,我就一定能够保持自我的;保持在无法解明、不会毁坏、心满意足的状态。

我将他的气味吸到肺腑深处;有一点点,甜甜的味道。并不是他的气味,也不是我的;一定是某个,我不认识的女人的味道。

老师是那种不论和谁都会拥抱的性格吧。一定也有他怀抱着好意,比我还要喜欢着、爱着的学生在吧。就算不是我,老师也一定有自己的最爱吧。

……但是,我只有老师了。因为除了老师以外,所有人都讨厌我。

我并没有爱着他,也没有对他抱有好意;老师也一定是明白着这一点,把身体交给我的吧。

——就算如此,除了和他的拥抱,我也找不到其他能让我安心的办法了。

毕竟没办法嘛。和他的拥抱暖和和的,令人安心,能够让我维持住自我,放下心来。如果不一直这样做的话,我就会消失不见的;我的轮廓就会变得模糊,不会被任何人记住,淡漠地沉没,然后溺死。

连空气都在拒绝着我,到最后甚至无法呼吸,然后我就死了。这种印象与展望,时不时就会令我背后发冷。

如果是老师的气味的话,一定能够接受我的;只有在这半径不到三十厘米的小小的空间里,我才能够存活下去。就算是像金鱼缸一样的容身之所,那也是我的哭泣与笑容能够达到的上限了。

「……老师」

「怎么了?」

「今天,我能在老师的床上睡吗?」

「真是爱撒娇啊」

「烦死了。所以说,可以吗?」

「可以哦」

他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可是和女性共眠,就算再怎么不把我往那方面看,就不能更慌张一点吗?

……不,不对吗。他只是,单纯的习惯了吗。只是因为,不是第一次和女人一起睡了吧。

并不是我想要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睡得安心一点。如果没有他在身边我甚至连睡个安稳觉都做不到,我就是如此脆弱的女人。

毕竟——算了,不毕竟了。他人的目光或者意见什么的怎样都好,就算说我和男性同床共枕的女人我也不在乎;假如是老师希望得到我的身体,我也一定不会拒绝的。

「天有点冷了,得换床被子了」

「我很怕冷,所以那样最好」

「嗯,现在也挺冷的」

「……」

我们互相拥抱着,交织着话语,就算没有意义也好;仅仅是他听到我的话作出回复,就能让我莫名感觉到活下去似乎也挺好的,就能让我稍微安定下来。

今天一定可以安然入睡吧,我想。之后明天又会不由分说地到来。要是时间能够就这样停止下来该多好啊;可就算这么想着,无论怎么做,无论怎样挣扎,明天都会到来。

「花耶,成为大人之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

「真没梦想啊」

「实现不了的梦想梦了也是白梦」

「……这样。那,就没有感觉可以实现的梦想吗?」

「没有」

「那就去找嘛,找想做的事情」

「……」

「人类的平均寿命在80年左右。但是,80年的时间,对我来说有些太久了。所以……人生一世,去寻找些什么如何呢?」

「那————老师」

「喔,找到什么想做的事情了吗?」

「嗯。老师」

「……?」

「就,让老师来帮我找吧」

「为什么让我」

「让老师来找就好了。让老师来找就够了」

「……爱撒娇的家伙」

「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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